“不知道為什麽，從剛才開始，我一直有種很不安寧的感覺，仿佛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。”

黑暗中，一群人在慈航燈芯的指引下謹慎前行，隊伍裏，除了慈航燈芯的持有者了慧，還有劍宗高漸傷、龍星，以及玉佛宗的語凡和尚，旗雲派古靈，和丹宗的高老，儒宗百笑生，全隊一共七人。原本跟大部隊待在一起的他們，是被百笑生一個卦術帶了出來，後者說突然推算到明氣宗一群人可能有危險，提議尋過去匯合，抱團取暖，但是又以人數過多容易引起神州大陸修士的主意為由，帶領小隊

行動，最終七人脫離隊伍，走了出來。

走到一半，高漸傷突然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。

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，但是心情突然間變得異常煩躁，恨不得扭頭回去看看……

不光高漸傷感覺到不安，就連龍星也是如此，總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，心裏空落落的十分難受。

然後是語凡，了慧。

高老面露狐疑之色，凝視百笑生，冷不丁地迸出一句：“其實你根本就沒有蔔算明氣宗那些人的情況，對嗎？”

“……”眾人聞言紛紛註目過來。

高老不可能無緣無故質疑百笑生，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麽。

百笑生微微嘆了口氣，道：

“諸位若是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情，回頭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明明什麽都沒有透露，高漸傷等人卻是紛紛臉色大變，二話不說地原路返回，瘋了一般地往大部隊停留的地方飛馳。

“百笑生你個混蛋！”

“你到底看到了什麽！！”龍星大聲質問百笑生，然而後者卻一言不發，默默跟隨在隊伍裏。

見百笑生不開口，一群人也是無奈。

直到半個時辰後，一群人回到大部隊紮營的地方，入目的場景讓百笑生以外的六人齊齊瞳孔擴張，目光睚眥。

只見原本平整的凍土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劍痕，方圓數千丈範圍，盡數被劍痕籠罩，整個大地仿佛被犁耙翻了無數遍，溝壑縱橫交錯，形同巨大的瘡疤，四大宗門的人蹤影全無。

現場留下的只有久久不散的劍氣，以及斑駁的血痕……

“阿彌陀佛！”

語凡和尚怔神良久，雙手合十，打破現場死寂，口中默念往生經，超度亡魂……

拇指下，念珠重逾萬斤。

了慧扭頭閉目，不忍看眼前的慘況。

直到這一刻，她才總算明白，為什麽百笑生提議去尋找明氣宗一行的時候，慈航燈芯的光芒突然煥發出了一絲光亮。

死裏逃生！

他們七個人算是死裏逃生躲過了一劫。

“東華！”

“來的人是神州大陸第一人，東華。”

高漸傷語氣哽咽，向來謙謙君子的劍宗大弟子，滿臉漲紅，額頭青筋暴露，俊朗優雅的臉龐上第一次現出絲絲因為仇恨而猙獰的憤怒，全身微微顫抖，緩緩立直身子，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：

“龍星！現在！師兄我命令你！留在這裏，拖到天庭遺址關閉的那一刻！一定要活著回到東翰大陸！”

“師兄……”

“告訴我……聽到了。”

高漸傷語氣異常平靜，平靜得讓人感受得到下面似乎蘊含了萬鈞雷霆。

龍星自然知道師兄起了覆仇殺心，忍不住地上前一步，但馬上對上一雙布滿猙獰血絲的眼睛，威嚴，讓人不敢抗拒的光芒，讓龍星到嘴邊的話語不自覺地收了回去，結結巴巴地答應下來：

“我……知道了，師兄。”

多年師兄弟之情，龍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師兄……

如此可怕！

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把劍，鋒芒畢露。

“百笑生！”

高漸傷轉身，語氣森冷，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凍土之下的寒意，所有焦點都落到了他的身上。

儒宗百笑生筆直挺立，並未因為高漸傷劍心秉持殺意突破而感到半點畏懼，坦然迎上對方暴戾兇邪的目光，眼中似有浩瀚汪洋。

“我不怪你。”

高漸傷道出讓在場所有人既驚訝又如釋重負的話語。

百笑生淡淡點頭：

“破命金錢示警，其實從作出決定的那一刻，我就已經做好背負罵名的準備，因為時間緊迫，根本由不得對你們吐露更多的訊息，只能臨時決斷……抱歉。”最終，百笑生還是選擇了對逝者報以歉疚之情。

“我反而要代替宗門感謝你，至少替我們留下了一絲血脈，不至於所有人都白死……”

高漸傷似乎冷靜下來，但是整個人依舊如同一把挺立的出鞘利劍，散發著森森寒意，生人勿近。

高漸傷道：

“麻煩你，帶他們活著離開天庭遺址，回到東翰大陸。”

“職責所在。”

百笑生點頭應允。

“多謝。”

說完，高漸傷轉身就走，卻被古靈叫住：“高漸傷你站住！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，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跑過去，是送死！你什麽都做不到！！”說到後面，古靈語帶哭腔，對於高漸傷一汪情愫，終於在這一刻再也沒有保留地釋放出來，順著臉頰，濕

了衣襟。

語凡、了慧雙雙頌念佛號，別過臉去。

高漸傷雖停下腳步，卻沒有回頭。

“我知道這一去肯定回不來，但是，身為劍宗大弟子，沒能保護好師弟師妹，我愧對宗門，愧對長老期望……十年之後，未必還能再見到神州大陸東華，所以，我沒有十年的機會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高漸傷微微側臉，目光堅毅，語氣篤定：“報仇的機會，只有一次，如果連這唯一一次照面的機會都不敢正視，我高漸傷，必因劍心破碎，劍道崩毀，導致神魂俱滅，永世墮魔！”

“……”

古靈聞言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，軟倒在凍土上，目光呆滯，眼睜睜看著高漸傷的身影沒入黑暗。

只留下一句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的‘抱歉’和被視線切斷的情愫。

夜風，更冷。

古靈埋首痛哭；

龍星失魂落魄地仰望蒼天，大口喘氣。

百笑生手握破命金錢，凝視高漸傷離去的方向，似有所想，但是視線瞥到腳下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密集劍痕上，最終搖了搖頭，沒有落子蔔算。高漸傷此去……此去是送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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